更新时间:2018-10-12

危险心灵:我也曾抗争过？

《危险心灵》讲述的是台北市某国中三年级学生谢政杰及其父母朋友对抗学校的故事，在大陆的语境中，其实就是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之间的对抗。当然，这只是主题，没法概括整个30集电视剧所涵盖的丰富内容，对80后及以后出生的观众来说，剧中发生的事情或许在我们的求学经历中都遇见过，只是没有像剧中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因为总会有人向现实做出妥协，因为对方的力量太强大。
当我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寻类似情景时，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浮现了出来。说它小，因为它的战场在网络上（百度贴吧），并没有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危及人身安全，说它大，因为它就发生在我第二次高考的前夕，对当时的我产生过致命的影响。以下回忆主要基于我记录在QQ空间中的文字，所有帖子都完全没有删改。
起因
大家觉得五模的英语题出的如何？我觉得出的烂到家了！（帖子题目）
不知大家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认为英语一直出的不好，前面我都忍了，因为题目考但没什么错误，这回不一样了，明显是不认真么（楼主的正文）
2010年五一假期，我从补习学校回到了家，上网时在学校贴吧看见了上面这个帖子。由于我的五模英语成绩并不理想（四模时我英语考了第一名），对试题也有一些看法，于是我便带有情绪化地回复了下面这段话（老师名用王×代替）：
我想可能王×在10分钟内就把这套题给拼出来了吧，自己都没怎么看，你看一套卷子换了几种字体。王×在讲阅读的过程中，停顿了很多次，每次都是相当敷衍的往下走，还有一个在她深思了半天之后说道：这是个病句，department没有加s，所以要选这个，全班鸦雀无言，还有很多次都不敢看原文怕讲不下去。两道大题用咸阳二模的，一道大题用渭南二模的，也许又有人做过。二模时她出的题的二卷，是陕师大出的红皮书上仅有的两套模拟题的一套。（我的回复）
帖子后面也有其他同学的回复，也有大家的讨论，这只是整个贴吧里极其普通的一个帖子，也并非有很多人有兴趣对考试题发表意见。
过程
你们没有勇气面对摸拟难度题，做不好还骂出题人，你们到底怎麽了？题中没有错，我从来也没有全文翻译讲阅读，那不是做阅读的方法，做题本来就是练习无论咸阳还是渭南只要优秀为何不能借鉴，你们考不好应该多分析错误点，把矛头指出题人未免损人损己吧，你们这些高徒有抱怨的时间早把题都问会了，何苦装腔做事把失败推到别人身上，你们能这样做注定还会失败，因为你们不愿面对失败，你有问题拿来我会当面讲，如果我讲不清你可以当面骂我不配当老师，如果你不来还要胡说，我问你你想达到什麽目的？（王×对我的回复）
这是王老师看到后在帖子下的回复，由于她引用了我之前的回复，所以也就是对我做出的回应。5月23号，王老师在上课讲评卷子之前“轻描淡写”引出了这件事，接下来她用了半个多小时，来为自己辩驳，来一一驳斥那些质疑她的言论，不断地渲染自己工作有多么辛劳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心，而更大的篇幅，用在了那个学生身上，也就是我。对我来说至今像刺刀一般的一句话是——“ 这娃心理咋扭曲成这样了！ ”她带了邻近四个班中三个班的英语，我想，在我们班上所说的那些话，她在其他两班也都一样地叙述了一遍，从那天起，这件事便在整层楼上像炸了锅一样发酵，大家纷纷猜测那个人到底是谁，还相约一起去留言咒骂他。我也是在那之后才去贴吧上看到王老师的这条回复，以及后来的很多回复。我在日志上记下了当时的感受：
那几天我不断在审视自己，审视自己做的这件事和她的态度和做法，一向自信的我开始怀疑自己了，很多想法和念头开始在脑海中浮现。5月23日，也就是她向所有学生声讨伐我的那天，以后的几天，我几乎不能安心学习，因为周围充斥着流言蜚语和咒骂声，我不知所措。后来在那一个帖子里向她诚恳地道了歉，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不想因为它而毁掉一年的努力成果。我想过告诉班主任，但想到办公室里四个班主任三个都和这有关系，因此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原来是同一个sb在攻击王×，你站出来小心被踏死！你个sb!良心被猪拱了！（某同学的回复）
有本事你在楼道骂呀，在这喊你怂不怂？（某同学的回复）
模拟题本身就是要超出高考难度否则失去考试意义，而阅读题的难度体现在选项模糊程度上根本不在于文章内容，你如果掌握基本阅读题技巧和文化常识，就不会在大言不惭了，有时间多问题，在这发牢骚没用，不要说题是垃圾，到附中去考试也许你会更受不了，没准会象垃圾一样被搓出来，说出看法可以，但要知道对的起良心！我见识了做为学生你的真品质，如果有机会五模题我单独讲给你，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好题巧做，我很愿意认识你，我也很喜欢有个性的学生，但愿高考前能帮你，请随时与我联系，学生毕竟是学生，我相信你们每个人，好好打起精神，相信你们高考必胜，我为你们祝福！（王×在高考前的回复）
高考后
原以为随着我的道歉以及高考结束这件事情会告终，然而没想到王老师却选择了继续为自己发声，为那次考题所引发的质疑辩驳。
高考结束了，我想告诉你们××模考题出题不仅为了模拟高考更重要的是为我校参加自主招生的学生铺路，这些学生占很大比例，题很难，而五模正植各院校招生，所以你们觉得题摸不着门，也在情理之中，说实话我用的是四级题，而且是四级真题。以后有机会我们仍然可以交流，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王×在高考后的回复）
这时，遗憾的是，我的非理性因素又占了上风，因为王老师一次又一次地为那次考题辩驳，让我感觉这是她心虚的表现。于是我发起了“攻击”。
王老师真关注这个帖子啊！您这么忙，还几次来到这里，真的很感谢。仔细品位您留的三次言，您真的太厉害了。换个角度问您，如果真的扪心无愧，有必要一次次地来这里而且找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吗？我一直认为，任何人在受到别人指责或者误解之后，应该首先反省自己，而不是寻找各种理由去掩饰自己的错误，更不是发动自己的学生来共同攻击和诅咒那个说了一次真话的人，而且是从高考前的十几天开始，您的用意何在？请老师在指责别人良心的同时，稍微想一想自己的良心在哪里。最后，我有一条建议送给您：今后不要再同时带那么多的课，少一些，您不会那么疲劳，课堂会更加精彩，学生的成绩会增长的更快，师生间的感情会更密切，还有，不要总把自己抬的很高。祝您身体健康，将更多的知识、技巧和做人的道理传授给更多的追梦者，祝您工作顺利。这个帖子今后不用再看了，谢谢您一年的教导，我不会忘记的（我的回复）
当然，王老师以及她的支持者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怎么不早提醒我一定会取消代你班的课你一定不是我的学生，我顶得住别人的嫉妒和诽谤，我在凭良心教书，我对得起天地良心，奉劝你一句，有话直说别隐姓埋名，是学生的可能性不大，告诉我你想达到什么目的，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你太可笑了！（王×对我的回复）
王老师此时已经怀疑我学生的身份了。那么，她以为，是同行在冒充学生攻击她吗？
同学们，我想在此告诉你们，我很感谢你们一年来的支持与关心，我只想尽一个普通教师的本分，我今年做两次手术，打着绷带上讲台，我只是在进我的良知，我不图名利，这些对我已不重要，我相信我的每位学生，可我真不明白因为一次出题你们竟然不依不饶，甚至于大骂出口，你们怎么了，你们也许不是我带的学生，但我还想对你们说，请尊重自己，更要尊重为你付出心血的人，我也要提醒你们，这里不乏别有用心的人，学生们童言无忌可以原谅，但不是学生的人在这里冒充学生未免太卑鄙了，我凭能力教学，我错在哪里！也许我不该在全校做讲座，我不是张扬自己我是在近一个教研组长应尽的义务，我已经明白不是所有的好心都可以得到好报的！但是我还是会坚持我的做人原则——善良宽容，我不求回报，只求低调，你们可以让我安静的做一名普通教师吗？我的心在流血，今年是我最艰难的一年，我坚持过来了，但没想到有人会这样无情！你们的目的何在？（王×继续回复）
因为王老师怀疑和她“作对”的都是冒充学生的老师，并且无限地美化自己，于是我决定奉陪到底。
“我还是会坚持我的做人原则---善良宽容，我不求回报，只求低调”这种话竟然是王×说出来的！！！我真的愿意相信这不是您回复的，因为实在太假太虚伪了，太可笑了，已经突破一名教师的道德极限了，为什么您就是不肯反思一下自己然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是我们不依不饶，而是您要一次次地来这里做无力的辩解，生怕影响到自己的形象和信誉。我也不想再说了什么了，只奉劝一句：如果您还想在补习界当老师，改掉自己的坏习惯，努力提升自己的教学水平，把自己抬的越高，摔的可能越重。如果还是坚持为自己辩解，那么展示给大家和下届同学的只有你那狡辩的功夫和你真正的“为人师表”！这个新理由“冒充学生”找的实在让人哭笑不得，我敢保证所有回复的人都是这里的学生，你已经差点毁掉了一个学生一年的努力成果，你还想干什么？你是老师吗别再说自己两次手术了，我说过你生病请假的事吗？别再说“铺路”了，太假了，太丑陋了。姓王的这位老师，你要是再回复，我会奉陪到底。骂人的那些家伙，找找自己良心！（我的回复）
她有很多支持者。例如：
力顶老师骂老师你们良心叫狗吃了?这么难听的话你说出来你个狗曰的上辈子屎吃多了?有种的留下名号没种的滚回家玩蛋去我们能理解有人说老师有失误至于骂人的我就它犸瞧不起你个批松脸（某同学的回复）
那些骂王老师的，也不问问自己的良心，看你们的良心还在不。。。以后生孩子时注意一下你们的孩子有**没，这是真诚的忠告！为什么老师上课说那么多话，不就是想让大家把那些都记住吗！你们TMD几个人听进去了并且实行了！只把那当唠叨，罗嗦，你是不是有病啊，TM最近不下于都是因为水都进你们脑子去了！学不好是自己的问题！是个人就别往老是身上推卸！唉。。。对你们这种人说话我感到羞耻了，不想再骂你们了，有意见就找我吧，奉陪到底！——××班 ××
（某同学实名的支持）
当然，我始终都不是孤军奋战，只是每次王老师的回复，我都把它当成了对自己所说。或许，是我引出了对王老师有意见的那些同学的发言。例如：
上面的话是我们凭良心说的。（某同学引用我的回复）

“发动自己的学生来共同攻击和诅咒那个说了一次真话的人”这一句太太太对了，是惯用伎俩的！（某同学的回复）
王×JB就1无敌嘴子，看看上面那么多她的回复就知道，我真不想说人（某同学的回复）
能嘴完了，看看上面那些她的狡辩！！！（某同学的回复）
虽然有很多人被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责任良心所蒙蔽，没理智的追随她，虽然这个贴可能被她删，但我要客观的说，她就是个嘴子。经观察与发现，与其说她是老师不如说她个说客，是个商人。杀手锏一一遍一遍重复自己的良知，师德，责任心。但众多承诺做到了吗，就不缺课这一条她做到了吗，说是补习学校带的多，其实在外单对单带家教。杀手锏二贬低其他老师，以抬高自己，在课堂上巧妙的损其他老师，婉转的说明别人是垃圾，包括损领跑，说是骗子，听过领跑的都知道比她强。杀手锏三通过“别人说”来标榜自己，说新东方请她，她不屑一去，在一个补习学校说她在令一个补习学校如何受欢迎，其实，据调查子虚乌有，全是自己自导自演，煽风点火。杀手锏四发大火，学生对她稍有怀疑，立刻暴跳三尺（夸张），骂的你不敢反抗。（还有很多事例不方便说）要说教的好坏，她数中上，仅是中上，但绝没有自己吹的那摸高！我和她无冤无仇，我发帖是因为我真的真的想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勇敢的发帖是因为以上所说绝对真实，我不想伤害她，我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可我必须说，也许这也是很多人想说的！我希望以后来补习的人永远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一个用尽一切手段自己给自己头上戴光环的老师。相信自己，才会成功（某同学的回复）
后来这个吵得热火朝天的帖子终于被删了，这段风波结束了。暑假过后我去了大学，再也没有见到王老师。后来常常回想，我都希望有机会能够当面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伤害一位老师。事情的起因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后来因王老师的言辞对我高考前的复习造成影响而怀有怨言，另外高考后没有了其他顾虑，于是才让事情继续发展了下去。然而到现在我还记得老师号召全体同学一起“攻击”我的那些日子里，在高考决定一切的最关键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沮丧和无助，始终在检讨和怀疑自己，始终在犹豫是否该勇敢承认错误，直到该回家准备考试的时候，我才告诉了舍友们，他们的态度让我暂时放下了心结，可见向他人倾诉是多么重要。
大概也是从高四起，我开始逐渐变成一个不合时宜的人，无论是大学还是职业生涯，再回首时都是一腔热血再加上满身伤痕。奇妙的是，从明天起，我将成为体制内的一分子，我会不会继续抗争下去？与一群装睡的人、与一个享受平庸之恶的集体、与一个有待改进的制度与社会，继续抗争下去？至少首先，自己要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