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狗的窝》是2005年德国与蒙古合作拍摄的一部影片,导演是曾拍摄过《骆驼骆驼不要哭》的蒙古女导演琵亚芭苏伦戴娃。

我初看《小黄狗的窝》时亦如大多的人那般被电影中家庭里的温情所感染,但却不止是如此,总觉得似有一抹淡淡的愁绪围绕全片,更或者是一种隐忍,欲言又止,让人分明有些低沉。与挚友闲聊,向其推荐说这是部好片,被问及原因,却又只能说些草原如何美丽,牧民如何淳朴之类空洞笼统的东西。竟觉得有些遗憾,于是又找出电影一遍一遍的看,到这时已然有三遍了,亦又翻看了一些关于蒙古的资料,终于觉得那一抹淡淡的愁绪或者说欲言又止的隐忍是来自于导演对于那渐逝的游牧文化的情感。导演将那种渐逝的文化融含于一个普通游牧家庭几日的生活在镜头下娓娓道来,着实让人感动。

蒙古是一个地广人稀的草原之国,平均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1.5人。人口以喀尔喀蒙古族为主,约占全国人口的80%,此外还有哈萨克族等。过去大约40%的人口居住在乡下,20世纪90年代以来城市居民占总人口的80%,其中生活在乌兰巴托的居民占全国居民总数的1/4。农业人口主要由饲养牲畜的游牧民组成。

这些是在网上看到的资料,本片拍摄的时候游牧民大概便更少了,而影片的主角巴察禄一家便是这少数游牧民中的一家。影片简单的几乎没有故事,以大女儿娜莎从学校里放假归家开始,到几日后全家转场(即搬家到别处放牧)结束,穿插其间的,除了娜莎拣到的一条流浪的小狗外,便只是寻常牧民的家务,然而导演以大段大段的长镜头默默的注视着这些,加之一些不时提及的细节,无不都透着其对于这些将逝去的生活的留恋以及对于不确定的以后的担忧。

一段值得提及的片段

用饱含深情来形容导演的每个镜头都是不为过的,影片中有着许多静谧安详的远景来展现美丽的草原,可爱的羊群,湛蓝的天以及洁白的云,比如娜莎去放羊时的镜头,娜莎和妹妹看云朵的镜头,等等。但影片中导演表现最多的却是母亲的一些寻常家务,如煮牛奶,做奶酪,熏肉,缝袍子……,导演差不多都使用了固定机位、长镜头来拍摄这些,而这些被镜头默默注视的场景里最值的提及的便是影片的最后巴禄察一家准备转场的那段。
影片里一个仰拍的特写镜头,炉子的烟筒被抽了进去,镜头跟随,我们看到母亲将烟筒搬出帐篷。接着父亲从画面左边开始绕着帐篷慢慢的掀起帆布,悠扬婉转的马头琴响起,父亲和母亲都绕到帐篷后,镜头里只看到帐篷,然后俯拍,毛毡从帐篷的顶上被依次掀掉,跟着特写的镜头,椽子被一个个抽出……,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几分钟里只有零星三两句的对白。
直到终于收拾妥当,父亲将装满家当的几架牛车呈半圆围着先前帐篷留下的印记,然后端坐印记的中间,点着了烟,母亲端来一勺水浇在父亲前的石块上,并唱起歌来,父亲俯下身喃喃到,“美丽的杭盖大草原,感谢你的收留。”无比虔诚。导演说,拍这个时她很想哭。我不是蒙古人,亦没有去过蒙古,若说难过不免显得矫情,只是看到这个确有些低沉。而这场便很能表现了导演对于草原的眷恋。

二个多次出现的细节

常看电影的人大都知道导演若反复的提起一个细节的东西,那多是想要通过这个向观众传达些什么,这部影片便有这样的细节。
1、 勺子
我不知道说勺子大家是否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因为勺子毕竟是个笼统的概念,有大的小的,盛饭的喝汤的,我所要说的影片里的勺子是舀水的,我们那里管那个叫马勺。影片里马勺的第一次出场很早,开始的字幕刚结束,画面上一片的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哐哐”的声音和牧民们叫喊着赶狼,然后听到一个女声说,连勺子也敲破了。从头至尾,我们都没有看到马勺,只知道应该是个金属制的,如果没有以后的反复提及,我们或许是不会留意它的。之后看到马勺是父亲到城里卖羊皮后买回来的,一个绿色的塑料制品,母亲拿着马勺啧啧称赞,说如何的漂亮,如何的轻巧。只是,这个漂亮轻巧的马勺大概是应了“红颜薄命”的古训,没过多久便被放在滚热的锅里烫坏了。然后导演用了一个镜头,傍晚昏暗的画面,我们看到父亲的轮廓,是在修一把勺子,想来这个便是开始被敲坏的金属制的马勺了。而那个“薄命”的塑料马勺之后看到是被遗弃掉了。
2、 选举
选举在影片里到没有勺子提到的那么多,我想或许是没必要,或许也有不便吧。影片里选举共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父亲从城里回来,母亲拿着裹手电筒的报纸问,“选举怎么样了”,“大概要重选”父亲答,“为什么要重选”,“我也不晓得”。第二次是影片结尾,巴禄察一家转场的路上,一辆吉普车路过,车上的喇叭喊道,“提醒您参与即将到来的大选,希望您作出正确的选择。”

我认为勺子和选举的多次出现都是有着导演的用意的,或许,漂亮轻巧的塑料勺子代表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当旧有的生活方式不堪社会的进化难免被淘汰时我们都会选择一种新的或许更好的生活方式。可导演在肯定这个的同时却又让塑料勺子被烫坏,继而修理旧勺子继续使用旧的,这或许说明,导演对于不确定的以后的担忧,旧有的或许不行,但新的就一定好吗。同时也表达了导演对于旧有生活方式以及蕴涵于这种生活方式下的整个文化留恋。
选举亦是如此,我从网上的资料推测,影片里所提到的选举大概就是指2004年蒙古的大选,当时“人革党”和“民族-同盟”都因所获票数未超过总数一半而不能单独组阁,最后联合执政,但于今年1月被大呼拉尔(相当于议会)解散。显然这种选来选去,甚至重选,以及期间我们所不知的闹剧,都使得导演对于民族的未来颇为担忧。

三次颇有哲理的对话

1、人都会死,但生命会延续的。

娜莎在父亲埋葬家里死去的狗时问,“为什么要把尾巴剪下来压在头下,”
“用头压着,就能转世成为绑马尾的人,而不是长尾巴的狗。”
“真的吗?”
“人都会死,但生命会延续的。”

2、 你不能看见什么都要。

娜莎在帮母亲割奶酪时问母亲,“你们为什么不要它。”
“不是要不要的问题。”母亲让娜莎将手掌伸平用嘴巴咬掌心。
“咬不到。”
“咬不到吗?再试试看。”
娜莎努力咬,“还是咬不到。”
“近在眼前的东西都会咬不到,你不能看见什么都要。”

3、 要再转世为人就是这么难,所以人的生命才这么宝贵

娜莎在听了老婆婆关于黄狗的故事后问,“那我下辈子转世还会当人吗?”
老婆婆把娜莎带到米缸前一手拿针,一手抓起米往针尖上撒。如是几遍,老婆婆将针递给娜莎,“有米粒站在针尖上就告诉我。”
娜莎学着老婆婆的样子将米撒向针尖,几遍后笑着说,“那是不可能的啦。”
“要再转世为人就是这么难,所以人的生命才这么宝贵。”

看过这部影片的人大都对这三段对话津津乐道,而这些对话里蕴涵的道理也恰体现了蒙古游牧民族的价值观,虽然朴素但却似真理一般,耐人寻味。同时从这些道理里我们亦可看出导演对于其本族文化的热爱。

上面说到的也只是这部影片的一些细节、片段,而促使我深究这些细节的原因便是之前说到的贯穿全片的愁绪与隐忍,也恰是这些让我终觉得这是一部很不错的影片。当然太多的例子告诉我们,好的立意不一定会有好的电影,叙述的技巧同样重要,本片的叙述基本上以时间为轴线。虽然使用了很多长镜头拍摄,但在具体情节上也有合适的变化,比如在转场的路上母亲突然发现大概两三岁的小儿子不见了,本来平稳的镜头立即在母亲、牛车、父亲间快速切换,并且似乎是使用了提携式摄影拍摄使得镜头摇晃,还有在同时亦响起快节奏的琴声,这些都恰好表现了母亲父亲在发现孩子丢失时的焦急心理。在之后父亲骑马寻找孩子时亦使用快节奏的琴声,镜头跟随移动,表现人物心理,同时画面不时切换到小儿子在原场的情景,并在小儿子的场景里基本不使用背景音乐,使画面表达出令人窒息的静谧。画面切换间亦张持有度,将影片推向高潮。

我一直想知道能拍出这样影片的人是长得什么样子,尤其知道其还是个女人,我想应该是个很细腻且经过沧桑的人,像侯孝贤,可惜一直找不到照片,终还是不知。

小黄狗的窝Die Höhle des gelben Hundes(2005)

又名:蒙古的小黄狗 / The Cave of the Yellow Dog

上映日期:2005-07-28(德国)片长:93分钟

主演:Babbayar Batchuluun Nansal Batchuluun Nansalmaa Batchuluun Buyandulam Daramdadi Batchuluun Urjindorj 

导演:比亚姆巴苏伦·达娃 / 编剧:Byambasuren Davaa/Michael P. Greco

小黄狗的窝的影评

Jintao
Jintao •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