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02-23

下一站是幸福: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就是三观不正吗？

昨天凌晨终于把《下一站是幸福》给补完了。追剧的中途我大多数时候都开着弹幕，看到有不少人说女主贺繁星绿茶的，有说她脚踏两条船的，也有人说“如果你也32岁，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你会能理解她”。
贺繁星的人设确实容易引发争议，在两个男人之间徘徊的戏份也确实比一般国产剧多了一点，无怪乎刚刚播出的时候豆瓣评分曾经达到7.5，现在已经下跌到6.1了。
谈谈国产偶像剧的女主人设

如许多观众所说，这部剧的部分设定是有些经不起推敲的，其中问题最大的就是女主。一个32岁的美女，性格爽朗，形象好气质佳，从学生时代就不乏追求者，但出场时从来没谈过恋爱，你信么？诚然，这部剧的实质是偶像剧，那就难免玛丽苏。
有人说过，（古装）男性爽文的特点是“建功立业、三妻四妾”，女性爽文的特点是“他有三妻四妾，但只爱我一个”。而现代偶像剧的女主，通常要足够单纯，足够傻白甜，单纯到男一男二都对她的天真可爱（没心没肺）欲罢不能。《下一站是幸福》也不例外。
男人爱女人，爱的未必是她的优秀，如果女主角太聪明太优秀，普通女性观众就没有代入感了。如果女性角色挺厉害，那她就要有弱点，比如设定成吃货、二货。不仅仅是女性角色，有些女明星的人设也是如此。迪丽热巴外号叫“胖迪”，她胖吗？
女性玛丽苏剧的女主角，要单纯，漂亮，没有太多感情经历，这样男主才能一撩就撩得动。在感情上她要够傻，才能屡屡被男二耍的团团转，又趁虚而入。哪怕这对一个32岁，外形出众，家境好，又没有社交障碍的行政主管来说，太不现实了。
如果说女主因为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备受宠爱，没有独自在外面生活过，又有个关系很好的双胞胎弟弟，因而比较缺根筋，在男人面前没太把自己当女人，那么她在职场上的游刃有余又是哪儿来的？一个人有可能工作上明察秋毫，恋爱上一团浆糊么？
编剧非要把32岁的女主往“傻白甜”的路子上套，才是问题之所在。
有人说是国产偶像剧水平低，编剧水平低，我觉得也不尽然，这部剧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比如生动幽默的台词，女主爸妈、弟弟、蔡敏敏和舅舅活灵活现的演技等等。虽然能感觉到编剧在尽最大的努力为贺繁星的行为模式做铺垫、找借口，但相当一部分观众还是不买账，感觉无法被说服。
贺繁星为什么会被骂绿茶
贺繁星最开始被诟病是在什么时候？从豆瓣的剧评来看，从第四集就和22岁的男实习生滚床单开始。这在国产剧中确实属于进度快的，毕竟近年来的古装偶像剧（如《东宫》《凤囚凰》《明月照我心》）流行结了婚以后好久都不圆房。因此豆瓣上有观众大呼“毁三观”，认为《下一站是幸福》的男女主这么快上床简直不是在谈恋爱，是在约炮，会对青少年产生不良影响。
贺繁星在和元宋展开地下恋情的同时，被试图以“恋爱军师”身份接近自己的男二，37岁的广告公司老板叶鹿鸣套路。当女主开始把他当作好朋友，经常和他一起互动时，观众对女主的质疑越来越多。当贺繁星和元宋分手，上了男二的车，“绿茶”的呼声开始不绝于耳。“刚刚分手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绿茶。”“有男朋友了还不和前男友保持距离，女主太婊了。”对于贺繁星“不懂得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的质疑是合理的，但“分手后不能马上找别人”这个认知我确实有点难以理解：分手不就是因为不合适么，觉得不合适了，还不能和别人试一试？甚至还有弹幕说“元宋和前女友分手也才一年。”那么请问，分手多久再找下一个算合适？难道还要守孝三年不成？
贺繁星的初恋开始的匆忙，分手的仓促，一方面是是现实压力，另外一方面和叶鹿鸣的强势插足有关。和元宋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才是她摇摆的原因。一个恋爱新手夹在老狐狸和小狐狸之间，确实不太容易做选择。
贺繁星的摇摆不是因为变心，而是她一直爱着元宋，却很难抛下现实的障碍去不顾一切地选择他。如果男主都接受了女主，理解了女主，原谅了她的摇摆，那也算是逻辑自洽了，应该不至于要上升到“毁三观”的高度。更不需要因此讨厌宋茜，或者认为理解女主处境的人都是支持脚踏两条船的。作为观众，理解不一定代表接受，更不代表自己遇到同样的问题就会采取同样的方法去处理。
每当影视剧里“鉴婊”“鉴渣”的评论太多的时候，我就得关一会儿弹幕。爱情原本是排他性的，三个人的爱情更是一场争夺战，而尝试的过程哪来绝对的对错？爱情里并没有唯一的正确，全看人怎么取舍。如果有两个人选，那么选了谁都是对另一个人无情。
站在叶鹿鸣的角度看，他使用计谋虽然不光明磊落，但男女主的感情还不稳定，他争取一下不犯法。站在元宋的角度，他想公开恋情没有错，他在舞会上表白没有错，但是从女主的角度去想，她无法承受这热烈的表白，不敢向前一步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宋比女主小十岁，是女主的实习生，又是她弟弟的学生，所以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错的人，而叶鹿鸣是所有人眼里合适的人，面对父母的期待，她想尝试一下“正确的恋爱”，同时也不想因为一份盲目的爱断送元宋的前程。如果说这部剧给我带来了什么启示，那就是站在不同人的角度、立场上看问题，可能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从弹幕上观众对人物的褒贬和争论也不难看出这点。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后来女主和男二谈恋爱了，但是从来没有过牵手以上的举动。这又符合了国产偶像剧（以及很多言情网文）“一个女主不能睡过两个男人”的价值观。或许编剧心里也清楚，如果让女主和男二太亲密，再回去找男一，观众更不买账。毕竟女主在两个男人之间晃一晃就已经被骂到不行，再像英剧美剧日剧里面一样互相睡来睡去，那还了得？
国产玛丽苏文艺作品的观念或许是这样的：可以“贵圈真乱”，但女主还是清纯些好——哪怕人设都立不住了。
看文艺作品，先放下“三观”吧
与其看“三观”正不正，我更在意的是一部剧的剧情设置是否合理，人物行为是否符合逻辑。看到大篇幅展现贺繁星如何努力在叶鹿鸣面前扮演完美女友时，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更爱自己，是不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总在被动接受命运送给她的？
最后几集女主意识到她真正爱的一直是元宋，终于能勇敢地去追求爱情（至此编剧才终于把主题扳回来了）。与其说这部剧的主题是勇敢追爱，不如说更多是展现爱与现实的矛盾，爱与亲情、利益的权衡，以及爱情中的灰色地带。
如前文分析，女主的人设是有问题的（而且很多人之间的关系都缺乏界限感），编剧让女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她就站在顶端了。但这些问题并不代表这部剧“三观不正”。我们常说的“三观”，是指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而如今人们说影视作品三观不正，更多的是在说“不符合自己的道德观/婚恋观/择偶观”。要知道，偶像剧之所以是偶像剧，就是有幻想和夸张的成分在的，它原本无法，也无须承担教化大众的责任。
或许是网络的覆盖面越来越大，言情剧的观众也在不断低龄化。从弹幕来看，这部剧有大批00后观众，还有小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观众年龄层在变低的缘故，近年来看国产影视剧的弹幕和评论，觉得相当一部分观众总是希望文艺作品中的人物代表一种自己希望的理想人格、理想爱情，甚至是“正义”。几乎所有比较现实或者进入恋爱关系较快，“三心二意”过的女性角色都会被骂。除了改编自日剧的《北京女子图鉴》和《上海女子图鉴》，似乎很少看到女主在剧中和多个男性发生关系。如果女主想看看到底哪个男人更适合自己，对另一个男人没有足够的防备，那这部剧一定会被骂“三观不正”。
在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愈发“傻白甜”化的同时，《下一站是幸福》选择30+未婚女青年、姐弟恋的题材，并且没有回避家庭矛盾、婚恋冲突中的现实问题，也算是国产剧里值得一看的作品。女主人设虽然有问题，但众多配角形象鲜活，并不高大全或者扁平化。
谈到婚恋问题，实际上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人会爱别人超过了自己，我也没见过在爱情中从不斤斤计较，永远光明磊落、无可指摘、勇往直前、不卑不亢、毫不动摇的人。好的文艺作品在展现真善美的同时，也无需避讳人性的懦弱、自私与矛盾，这点上，《下一站是幸福》做到了。
为什么《巴黎圣母院》《苔丝》《少年维特的烦恼》能流传至今？正是因为他们把爱欲中的人性弱点描述得真切。实际上，一部文艺作品必须有“不正”的人物和行为才符合实际。“三观不正”是对文艺作品非常简单粗暴的评价，“三观必须要正”就会造成故事的假大空。不敢塑造所谓的“渣男”、“渣女”，是不会让观众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的。丛笑或许是全剧最真实的人物，因为她不需要“伟光正”的道德担当。
要知道什么是真爱，就要去探索，在这个过程中搞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非在没搞清楚之前就要求女性坚定不移、从一而终。让贺繁星们聪明点，成熟点，多试几个男人，才是“勇敢追爱”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