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1-05

妙女神探第一季:那些强悍的女子，以及暧昧的情感（一）

【非本片影评，顺手塞这里】

数来数去，我这几年追的美剧不算少了，看得最多的还是罪案剧（包括律师剧）。我觉得顶能代表“美国文化”的电视剧就是它。美国到底立国未远，论及剧中那种不可捉摸“厚重的文化气息”，和英剧放一起那是高下立判（当然，有历史也未必有文化，大陆电视剧可为明证）。但是，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衍生出密如凝脂的法律，由此产生的种种故事，极其鲜明、饱满，尖锐而生动。

美国的罪案剧各有各类型，比如所谓“七宗罪”等名剧里，CSI侧重科技，CM心理侧写，《罪案终结》（The Closer）侧重审讯技巧，《识骨寻踪》（Bones）侧重尸检，《数字追凶》兼普及数学知识的，《寻人密探组》关注失踪人口，《海军罪案调查处》则专表现与军队有关犯罪……不一而足。此外这几年年有一个有趣的倾向，就是罪案剧的第一主角开始由女性担纲，女侦探、女法医、女科学家……大行其道。

罪案剧难道不该是男性的天下么？和英国佬偏好睿智冷静的老头子、老太太（福尔摩斯、马普尔小姐等）不同，美剧素来是肌肉男吃香，要潇洒地拔枪、跳楼、飙车、格斗……直到CSI里的老G的出现，做了个颠覆，一个博学多闻，自称“科学家”，不配枪也不打架的斯文中年眼镜男。不过，CSI三系列剧都是男性当家，虽然都有戏份很重的睿智女配角，到底还是从属地位。L&O主剧起初担纲主角都是两个男性，到了系列剧SVU和CI的时候，换成了男女搭档，CI的女主角还算出彩，但风头还是全然被男主角压过。SVU反过来了，男主角虽然个性十足，女主角却份量却慢慢越来越重，以地母般的襟怀去温暖那些“特殊受害者”，演员由此斩获了多次艾美奖，片中那群女检察官更是靓丽的风景。到了《罪案终结》的女主角，光彩照人的Brenda就是全剧唯一核心，其余人都是给她打下手的，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朋友还是老公。这种模式在最新出炉的几部罪案剧中渐成主流，由此衍生了几种有趣的搭配方式：女科学家+男侦探（《识骨寻踪》Bones），女侦探+男作家（《灵书妙探》Castle），女侦探+灵异男（假灵异，其实是心理分析术。《超感警探》The Mentalist），女法医+男法证（《逝者之证》Body of Proof），女侦探+一群男侦探（《头号疑犯》Prime Suspect）……最妙的是《妙女神探》Rizzoli & Isles，片名就是主角的名字，干脆把模式彻底换成了女侦探+女法医，两人并非Les，之间的互动却“很有爱”，让粉丝们看得过瘾。

如果说这些罪案剧女主角最大共同点，那就是性格极度刚强。正如前面说的，罪案剧是最能代表“美国文化”的，而和英国佬那种绅士气息、贵族气息不同，美剧推崇是“牛仔精神”，在最极端的形势下也要一往无前的勇毅。只是这种“阳刚之气”从前只在“男子汉”身上体现，现在转移到女性身上，就格外有意思。遇到棘手的案子，女性表现得比男性还要坚韧不拔，不管是硬碰硬还是死缠烂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在柔弱的躯体里迸发出来的强悍的精神格外使人振奋，特别是张扬惩恶扬善的罪案剧中，女性寻求正义的坚忍和保护弱小的本能，使“英雄气质”和“母性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为了加强这种情景，女主角们大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或是工作的挫折——Brenda曾经是CIA特工，因为特殊原因离开了原来岗位并且成为警长；或者是身世的秘辛——比如SVU里的Olivia（以下对女主角的称呼有名也有姓，照我习惯的叫法）是“强奸的产物”，她长大后成为一名性犯罪警察；Bones里Brennan，自幼父母失踪被人收养（后证实母亲被杀父亲逃亡），使已经是知名骨骼专家的她热衷于参与FBI破案；Castle里的Beckett母亲被离奇谋杀，剧情发展迄今谜题未解，Rizzoli & Isles里法医Isles父亲是黑社会头目，母亲未知，她却被喜爱艺术的富翁收养；Body of Proof里的Delany父亲猝死是她成为法医的动力……过去给她们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但也让她们产生更强烈的奋斗的动力，这就是她们“强悍”的重要根源。她们的身世之谜往往也成为系列剧里贯穿前后的一条暗线。

“性感而不在乎自己性感”也是她们一大特点。她们往往已经不太年轻，但依旧美丽（特别是Rizzoli，我简直要把美剧女主角身材第一的桂冠赠予她），额头唇角的一点皱纹，让眼神更深邃，笑容更深沉，略带沧桑的嗓音听起来也特外有魅力。和充当花瓶、随时要宣布“看我，我很性感”的女配角们不同，她们往往表现得“我才不在乎我性感”，她们作为科学家的或者侦探的专业和敬业压倒了“小女人”的妩媚，女侦探们大抵是修身衬衫和黑西装，沉着干练，女科学家则很富有（知识就是力量啊），穿着精致的套装，华贵而不过分张扬。

不在乎并不是不自知。她们完全明了自己举手投足间发散的魅力，只是不屑于以此诱惑男性从中谋利罢了——因为没必要。但是编剧偶尔安排她们换个形象出现，那个平日被“牛仔气”掩盖着“纯女性”妩媚的一面脱壳而出，顿时惊艳了全场也惊艳了观众。Rizzoli有点生涩地把自己塞进晚礼服里一直是我最喜欢小细节之一。

她们是“极度聪明+极度笨拙的混合体”。聪明过人的是专业技能，是直觉、逻辑与经验相结合的冷静判断力，是千钧一发时刻迸发出来的能量与智慧。笨拙是因为不擅长也不屑于在男性社会讨生活，美丽本该是她们的通行证，但她们非但不肯卖弄妩媚来博取男性同事和上司的保护和妥协，还要硬碰硬地与“既定秩序”相对抗，就难免付出不小代价。Brenda花了不小力气才收拾一群刺刺头的手下，还总是不断受到各种办公室内外阴谋的肘制，Prime Suspect里的Jane作风硬朗到周围一圈男同事都对她侧目而视满怀敌意的程度。而且她们和传统的男性“老大”一样，对团队富有责任感，对手下“小弟”煞是爱护，也就时常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四处获罪就更是难免。她们的感情生活大抵一团糟，因为投身事业，占据了她们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身世之痛以及不断与罪犯打交道也让她们无法对异性完全放下戒心。很多恋爱要么不了了之，要么悲剧收场，SVU的粉丝就笑话Olivia是个超强的烂人吸引器。Delany离婚，老公还和她上司勾搭上了……她们的笨拙还来自于用“专业”或者“天性”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不肯去学习人际交往的手腕，于是显得不近人情，不通“人性”。Brennan就是个极端，她认为科学与实证能解释一切问题，包括人类情感，“实话实说”是她一贯准则，从不惮于表彰自己和打击他人，她的高智商和低情商时常让她的搭档瞠目结舌，更让其余人无法下台。但是在她的世界里，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别人都该反过来遵循她的准则才对。于是她偶尔“学习”“人类社会奇怪规则”，柔软了一下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感动了。Rizzoli一旦卸下“我是个探长”的武装，就和青春期小姑娘一样手足无措，Isles站在解剖台前一副舍我其谁的气概，又是本人形百科全书，还精通吃喝玩乐，但在Rizzoli面前却变成了必须被保护的小女生，时不时冒出一句让所有人笑场的怪话，而后慌慌张张溜走。Delany是个“好医生”，却是个“笨妈妈”，成为单身母亲后，和女儿的关系是她艰难的新课程……

刚强而妩媚，笨拙而聪慧，编剧们在这些罪案剧女主角身上，似乎意图塑造叱咤职场又不失“女性本色”的当今理想女性形象。但是，大约只有女性自己，才知道成为这样的“理想女性”，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