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书是用某种类似外语的语言写成。”——马塞尔·普鲁斯特


1.导演的失效

一位对电影知之甚少的“导演”,却拿出《米歇尔·福柯》这样的作品,这说明了什么?当我们说,导演如同文学作品的作者,对电影行使绝对的掌控权,所要言及的是导演在创作剧本、调控演员、设计场景等等之上的绝对权利。但如果导演消失了,又会如何?我们可以看到阿巴斯在《十段生命的律动》中让自己消失的尝试,整部电影就好像是由放在车内的DV摄影机无意识地拍摄下来;当然还有在《利维坦》(2012)中,导演被摄影机所释放的强力所裹挟,宣告破产。前者基于导演对自己权利的“放弃”,而后者更像是某种无能为力。

但在《米歇尔·福柯》中,导演不再有效则出自于导演汪民安对电影的“无知”,正是因为他对电影知之甚少,才使得这部纪录片好像出自“无人”之手。原本作为作品核心的导演现在正以空无的存在,如同漩涡般吸纳着所有电影要素进入影像。汪民安没有不懂装懂,倘若如此,这部作品必然走向失败;正是他的真诚才让这部片子显得现代而有启发。

2.影像的现代性

《米歇尔·福柯》这部纪录片中所展现出的现代性表现在下面几个方面。首先是具有明显剪辑痕迹的“切”,这是小津安二郎在自己的作品中率先作出的典范,从而破解了好莱坞电影中连续性剪辑所要营造的观影幻觉。其次是具有先锋色彩的黑屏,虽然就导演自己来讲,这是应福柯伴侣的要求以及画质太差不得已使用的权宜之计,但不得不说采用这种形式所产生的效果非常具有影像的现代感。再加上把皮埃尔·布利兹的音乐作品以间奏曲的形式嵌入整部纪录片,与全片所具有的严肃性和客观性形成巨大反差。

获得这种现代性的原因来自于导演对自己权力的放弃。除了保留在素材选取、结构设计上必然要的现身外,导演的身影几乎不曾出现在这部纪录片中。素材来自于网络和自己的拍摄,剪辑由他人行使,整部纪录片看起来像是自动生成的对福柯相关影像文献的一次综述。这不再是以导演为核心运作的传统模式,而是一次“去中心化”的漩涡运动,导演的“空”熔焊了诸如摄影、剪辑、配乐、后期制作等影像附属部分的实际权力,并让它们进行自由的“民主性”合作。这种“去中心”的方式似乎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未来影像的启示:在消解“作者电影”的路上,能走多远。

3.“业余”电影

伟大导演都是“业余者”:费里尼是画漫画的记者、伯格曼是戏剧家、塔可夫斯基是诗人、黑泽明当过画家、安东尼奥尼曾经迷恋建筑与戏剧、布努埃尔是位玩电影的贵族、库布里克从摄影起家……电影从来都是不纯的艺术,只是到了现在,电影才在像阿巴斯这样的极少数导演手中不断地获取自身的纯粹性:比如《十段生命的律动》质疑了导演的权力,《伍》思索了观看的纯粹性,《希林公主》反思了影像看/被看的设定……

当然还存在许多条发散的路线,即向“不纯之纯粹”的迈进:诗-影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小说-影像:玛格丽特·杜拉斯、阿兰·罗伯-格里耶;散文-影像:让-吕克·戈达尔、乔纳斯·梅卡斯 ;戏剧-影像:阿伦·雷乃、罗曼·波兰斯基;雕塑-影像:贝拉·塔尔、让-马里·斯特劳布&丹尼奥勒·惠勒特;音乐-影像:斯坦·布拉哈格、何塞·路易斯·格林;绘画-影像:曼努艾尔·德·奥利维拉、杰茜卡·豪丝娜;动画-影像:罗伊·安德森、韦斯·安德森;摄影-影像:佩德罗·科斯塔、阿尔伯特·塞拉 ;建筑-影像:米开朗基罗·弗兰马汀诺、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米歇尔·福柯(2016)

上映日期:2016-07-17片长:83分钟

主演:米歇尔·福柯 雅克·朗西埃 保罗·利科 汪民安 刘北城 钱翰 吉奥乔·阿甘本 吉尔 德勒兹 

导演:汪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