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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米走进了影院,坐在了座位上,这是她离开之后再度进来,大屏幕上还是在播放着同一部电影:大海是平静的,海岸没有行者,不远处是矗立着的礁石。当一次坐下观看的电影和第二次进来看见的画面呈现着同一性,对于遇到了宋格并和他进行了对话的嘉米来说,却是不同的存在,就像电影画面,呈现的是平静的大海,是无人的空镜头,但是在空荡荡的影院里,嘉米似乎难以抑制心中的忧伤,似乎触及到了生活的痛点,甚至似乎可能在独自一人时放声大哭。

但是最后的镜头却以节制的方式回避了嘉米可能的情感宣泄,但是当她独自一人回到了影院,回到了空空的电影院,无疑她以“逃走”的方式离开了和宋格面对面的尴尬现场,那时看完电影走出来的嘉米在走廊上看到了宋格,这是一次偶遇,嘉米强调说自己不是为他而来,然后告诉他在电视上总是看到他,“你讲个不停,那些话真诚吗?这样不行的,试试停下来吧。”嘉米似乎在遇见了宋格的妻子佑静之后,得知了佑静最讨厌男人在公众面前重复说话之后,才说出了这一句话,但是让他们的对话停止的并不是嘉米的劝诫,反而是宋格的一个问题:“那你来干什么?”于是在无法回答的情况下,嘉米转身,在幽暗的电影院里寻找到了一个逃避的位置。

“那你来干什么”成为一句终止交谈的话,更成为一种质问,嘉米似乎只有以逃避的方式才能避免尴尬避免无语,无疑,“逃走”成为她避免矛盾的唯一办法,而其实在这一天的行程中,“逃走”也成为潜伏在嘉米身上最终变成现实行动的一种心理暗示——她为什么要逃走?她如何会成为一个逃走的女人?嘉米和丈夫已经结婚五年,在五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分开过,这次是丈夫出差,所以拥有了自己时间的嘉米开始拜访三个朋友,“我和丈夫关系极好,每日形影不离,结婚五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分开。”她每到一处,总是会重复讲这句话,作为一种明示,这句话的背后是幸福的爱情和温馨的婚姻,但是当她在三个朋友面前重复这句话,无疑这句话也像宋格在公众场合一次次说起的那些废话一样,失去了意义,甚至变成了一种托辞,而拜访朋友的一天经历也像是宋格最后问她的那句话一样,“那你来干什么”成为一种终止,一种质问,甚至演变成她最后“逃走”的命运。

嘉米去看望了和丈夫离婚后与室友住在乡下家里的永素,接着去找了一个人租住、教普拉提的朋友,最后去影院时偶遇了曾经是情敌的佑静。拜访和偶遇,构成了这一天嘉米主要活动内容,但实际上,这三个女人的出现并非只是一种随意的安排,她们组成了关于女人的三种状态:永素已经和丈夫离婚,普拉提女友被一个曾经有一夜情的诗人骚扰,而她又钟情于另一个还没离婚但夫妻关系不好的设计师,佑静和宋格已经结婚,虽然两个人有些矛盾观念上有冲突,但是还维持着婚姻状态。一个是单身的女人,一个是结婚的女人,一个则是离婚的女人,三个女人正代表了女人面对爱情和婚姻的三个阶段,所以当嘉米去拜访她们,听说他们的故事,无疑她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审视女人整体的状态。

当女人面对爱情,面对婚姻,无可避免必须谈到男人,而这也构成了男人/女人的二元对立。永素选择住在乡下,作为一个离婚女人,她的生活就是对于婚姻失败的注解,在她和嘉米谈起以前的丈夫时,她充满了鄙视,而嘉米也支持永素说“他是一个注定失败的男人”;普拉提女友作为一个单身女人,对于男人有着选择权,她对嘉米说起了租住在楼上的租客,一个设计师,很有绅士风度,也很友善,还懂艺术,所以在女友看来,他无疑是理想型的结婚对象,即使设计师已经结婚,在女友看来,他们也已经分居,“离婚应该快了。”而在佑静那里,情况似乎显得特殊一些,因为嘉米曾经和宋格有过恋情,但是最后和佑静成为了夫妻,嘉米说自己已经忘了他,“我再也不会想起你们俩。”但是很明显,和佑静不期而遇本身就勾起了嘉米的回忆,之后宋格出现在她面前,就变成了最后的尴尬,甚至强调自己不是来看他的,告诫他不要重复说没有意义的话,看起来都是那一段情感带来的伤感,或者说,偶遇让嘉米再次成为其中的主角,在这样一种和男人不期而遇的现实里,也许只有逃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三种状态的女人不约而同谈及男人,她们组成了女人的整体世界,对男人的态度实际上意味着女人无论在哪种状态下都无法避开男人/女人的二元对立,但是正如“女人”被嘉米串联起来,并且用她自己幸福的婚姻来注解女人也可以不“逃走”的时候,其实男人在三种不同状态中,不仅仅是谈及的对象,也不是表面的缺席者,而且成为了闯入者,搅乱了女人的生活。永素喜欢清静的地方,在嘉米到来之后谈到了素食主义,谈到了灵魂和肉体,似乎都是形而上的交谈,但是男人却闯入了进来:先是那个邻居,他不停地敲门,只因永素和室友永济给流浪猫喂食,男人说自己的妻子害怕猫,希望他们不要再留着这只“强盗猫”,当永济拒绝赶走猫的时候,男人质问他们:“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猫重要?”随后出来的永素直面男人说:“猫也同样重要。”在男人威胁说要告诉管理人员时,永素反而更坚定了要给猫喂食的想法。邻居男人和他们之间并不激烈的争吵,其实有着婚姻生活的影子,永素或者也以同样的方式和丈夫有过争吵,而且,男人是为了妻子着想才和邻居争吵的,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婚姻更美好,但是这一种强势反而成为了婚姻可能失败的暗示。

邻居男人无疑是打破永素平静乡下生活的闯入者,而其实在永素生活的世界里,这种闯入并不是偶然,她和嘉米说起这里有一只很凶的公鸡,总是跳到母鸡身上欺负他们;嘉米在晚上通过监控看到院子里有女人在抽烟,永素告诉她是邻居的女儿,“她妈妈走了,那天半夜离开之后再没有回来。”爱抽烟、爱喝酒无疑让这个邻居女孩生活在家庭不幸的痛苦之中,而从侧面也反映了永素所想要的清净生活其实是不存在的,“逃走的女人”也只是一个伪命题。在普拉提女友那里,她告诉嘉米自己喜欢那个设计师,但是在嘉米还没有离开的时候,男人闯了进来,他不停地敲门,在监控里嘉米看到女友开门出去站在走廊上和他对话,原来这是一个诗人,是女人的追求者,曾经女友和他有过一夜情,男人便三番五次来找她,女友一次次拒绝,甚至骂他是追踪狂,是疯子,但是在赶走了诗人之后,嘉米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要和他睡?你是不是疯了?”

嘉米的这句话无疑触到了女友的痛点,是因为自己和他有过一夜情,并不是诗人是疯子,而是自己本身就做出了疯狂的举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男人并不是所谓的闯入者,甚至女友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合谋者。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嘉米,无疑是可以用这样的质问来坚守爱情的纯洁,正如她向永素和女友重复的那句话一样,爱就是要每天形影不离。在永素和女友那里,嘉米的这一身份似乎拥有了道德上的优越性,因为她拥有爱自己的丈夫,拥有五年幸福的婚姻,她是把这种幸福当做了背景来反衬永素和女友并不美满的爱情,但是当她偶遇佑静再邂逅了宋格之后,这种美满的婚姻观似乎正一点点被闯入者所解构,她甚至自己成为了闯入者,闯入了那段回忆,也闯入了自己的现实。

和佑静几年不见,彼此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这是一种不被打扰的平静,嘉米坐在佑静面前,佑静削着苹果,两个人笑着,嘉米再一次说起自己和丈夫五年以来影形不离的生活,而佑静说起丈夫宋格,说他却是另一种生活,而对于佑静来说,她无法接受一个男人在外面对公众没完没了说着话,在家里却只是喝酒不说话。两个女人,两种生活,似乎在区别着幸福和不幸福,但是当佑静说起宋格,嘉米已经显得不自在,而等到看完电影在走廊上遇到宋格,嘉米其实真正成为了闯入者,那句劝解他的话听上去嘉米更像是宋格的妻子,而这种身份的转变无疑是对嘉米一直苦心经营幸福生活的瓦解——而其实,在这一天的行程中,在和不同女友的对话中,嘉米从来不是一个旁观者,在永素那里,嘉米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每天听着鸡鸣,每天种些菜,就是一种享受;在普拉提女友那里,她看到对面的任王山,也表达了对这里环境的喜欢,也感慨自己开的花店没有多少客人,“太无聊了!”

向往安静的乡野生活,讨厌城市里的生意,嘉米不自觉流露的情绪其实是对于生活本身的异议,而这种异议折射出她在婚姻中的不如意,即使是侧面,即使是局部,即使是隐秘,也在这唯一和丈夫分离的一天里得到了某种释放,而在佑静和宋格面前,嘉米的这种情绪再也无法掩饰了,“那你来干什么”像是一句诘问,彻底击溃了嘉米伪装起来的一切,那一句句重复的“每日形影不离”的幸福生活,就像宋格对大众讲起的话一样,是不真诚的自我欺骗,于是在一个人的空荡荡影院里,在画面制造的平静幻影里,嘉米才真正成为了一个“逃走的女人”,才在空镜头的世界里面对伤感、痛苦和不甘的自己。


逃走的女人도망친 여자(2020)

又名:出走的女人(港) / 逃亡的女人 / 逃跑的女人 / 奔跑的女人 / The Woman Who Ran / Domangchin Yeoja

上映日期:2020-02-25(柏林电影节) / 2020-09-17(韩国)片长:77分钟

主演:金敏喜 徐永嬅 宋宣美 金玺碧 李银美 权海骁 申锡镐 河成国 

导演:洪常秀 / 

逃走的女人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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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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